Lunarnaut

【夏五】《踮起脚尖爱》（完结）

//普通人警察if，带娃文学，私设众多

/9k，温馨甜饼，he

/新的一年，幸福一家人！

1.

菜菜子和美美子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在夏油杰身边，从婴儿时被他一手一个抱在怀里，再到被他牵着蹒跚学步。夏油杰不让她们叫他爸爸，菜菜子觉得叫哥哥也不好，就喊他夏油大人。夏油杰听了几天之后，又对她说还是喊爸爸好了。

菜菜子开朗活泼，美美子却是个内向的女孩，总是抱着夏油杰买给她的兔子布娃娃，安安静静地靠在夏油杰或者菜菜子的身边。

她们和夏油杰相依为命，生活从来像是流浪一样颠沛流离。菜菜子觉得他们的天地很小，但是他们在一起十分幸福快乐。菜菜子不想任何人能拆散他们，从有意识开始，她就在保护着他们小小的家庭。

她将被欺负的美美子保护在自己身后，替睡在狭小客厅的夏油杰关掉电视。菜菜子不相信所有不好的流言，她只相信夏油杰，只相信美美子，相信她们的小家庭。

爸爸，我们又要搬家吗？

菜菜子问，看着慌忙收拾家里物品的夏油杰。

美美子一言不发，抱着布娃娃拉住菜菜子的手，抬头一同望着他。她看自己的爸爸还没来得及抓起自己的长发，散乱在背后，衬衫纽扣最上几颗也没扣上，眼睛里还带着血丝，神情疲惫。

抱歉，又要让你们离开新交上的朋友了。

夏油杰听到她们的声音就停下动作，转过身来将她们搂进怀里，十分歉疚。

没关系，

美美子摸摸夏油杰的脸，

我们有爸爸就够了。

于是他们今夜又踏上了去往另一个偏远乡镇的旅程，不能坐新干线，也不能坐飞机，只能坐在租来的破旧小轿车里，颠簸一夜。

菜菜子从流言与夏油杰和友人打电话的过程中，模糊地知道了为什么她们会有和正常人不一样的生活。

她们的爸爸是逃犯。

虽然她并不知道逃犯的意思，却能感觉到这不是一个什么好词。

菜菜子看外面幢幢灯光向后退去，只有前方交错的夜景与汽车永不变的引擎声。

她的爸爸似乎看到了她还没睡，抽空向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她，问，

菜菜子，睡不着吗？

菜菜子窝在后座点点头，

可能是午觉睡太久了。

夏油杰笑了几声，

小孩子不睡觉会长不高吗？

啊！那怎么办？我想和爸爸长一样高的。

菜菜子无措地难过道。

她说的真心实意，却让夏油杰笑得更高兴了，停不下来似的，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女孩子不需要长那么高。

夏油杰忍笑道。

菜菜子低头，还沉浸在难过里，

可我想和爸爸一样高，爸爸比所有人都高。

爸爸不是最高的。

夏油杰又道。

真的吗？

菜菜子疑惑，她见过好多人，几乎都比夏油杰要矮。在她心里，她的爸爸已经非常高大，能够包裹住她与美美子，不让她们受到伤害，她想不出有谁能比夏油杰还高。

真的，

夏油杰眯着眼笑，已然陷入了回忆里，

悟就比我高。

菜菜子知道这个悟，是夏油杰的独一无二的好朋友。她当下就哇了一声，夸了一声好厉害。

夏油杰笑了两声，

悟啊，他是很厉害，以前在班里就是最厉害的那个。

那为什么不见面了呢？我和美美子天天和尤美见面。

尤美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在之前的地方交的好朋友，她是唯一不会嫌弃她们的女孩子，好到天天见面。

因为爸爸是坏蛋呀，

夏油杰说，

坏蛋不能和正义使者见面。

爸爸才不是坏蛋！

菜菜子立刻跳了起来，甚至把美美子吵醒了。

夏油杰一愣，看小丫头生气地跳脚又觉得好玩，生了逗趣的意思，

那我是什么？

爸爸…爸爸…爸爸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英雄！

菜菜子大声道，觉得心里的声音需要喊出来才可以。

夏油杰看小丫头说得一脸认真，白色的短发黏在脸上，心中像是泡在温水里浮沉。有些像悟呢。他心想。将车子泊在路边，转过身抱了抱在车后座的菜菜子。

谢谢。

他说。

美美子也抱了过来，

我爱菜菜子和爸爸。

我也爱美美子和爸爸！

菜菜子立刻大声道。

夏油杰将美美子也用这个别扭的姿势抱进怀里，用手蹭了蹭他两个女儿的脸，

我也爱菜菜子和美美子。

2.

然而这次的逃离并不顺利。菜菜子从没想过她就这样见到了爸爸口中总是念叨不停的悟。

那个男人戴着墨镜，穿着一身警服坐在她与美美子的对面。他见到她们就递过来几颗糖，菜菜子有被这些鲜艳的糖果诱惑到，伸手想拿，被美美子拉住了。

整整一天，她们都用沉默回应这个男人与其他人的各种问题。问题大多都包含关于夏油杰的各种信息，例如最近去过的地方，每天干什么事。

他们反复不停地问这些问题，美美子本来离开了夏油杰就有些害怕，听到这么多不怀好意的问题后更是惊惧不已，紧紧地抱着兔子布娃娃。

以至于她被一个戴着口罩的男生单独抱走离开的时候，她直接大喊出声，

菜菜子！菜菜子！

你们干什么！快把美美子还回来！

菜菜子没拉住美美子的手，只能跑过去，试图从另外两个警察的阻拦中把美美子留下。

她的害怕不比美美子少，双腿在面对这些陌生的大人时都在颤抖。菜菜子不停地呼唤，她很想哭，可不敢在美美子哭出来，直到听到美美子的哭泣，她的眼泪也不可控制地滚了下来。

快把美美子还回来！快把美美子还回来！

她从来没这么号啕大哭过，边哭边生气地跺脚，哭得喘不上气。

兴许是觉得她哭得太可怜了，那个和她一样拥有一头白发的男人蹲下身来，想用手替她擦眼泪，被菜菜子躲掉了。

嗨，美女，别哭了，

他咧着嘴笑，好不要脸，

不知道以为我们警察对小女孩施了酷刑。

菜菜子自己用手抹了抹还在掉不停的眼泪，呜咽着。

他似乎发现菜菜子比美美子更会交谈一些，问出内情的可能性比较大，才叫人把她们分开，

只要你把该说的都说了，你妹妹就能和你一起了。

你是坏人……

菜菜子呜呜哭着，在喘气的空隙艰难地说了一句。

好，我是坏人，

他将菜菜子抱到自己怀里坐到座椅上，从不知道是谁的办公桌里抽了几张纸，替菜菜子抹了抹眼泪，

不许哭了。

别碰我！

菜菜子拍开他的手。

第一次拍开，第二次又凑过来的时候还是被拍开了，这人几乎没什么所谓一样，厚着脸皮拿着纸巾又凑过来第四次第五次，菜菜子都拍累了，最后还是让他擦掉了眼泪。

就在菜菜子哭够了，以为这个男人又要开始问的时候，却听他道，

饿了吗？

菜菜子点头。

那吃饭去吧。

他站起身将菜菜子抱到地上，拿起椅子上的外套。

美美子呢？

美美子肯定也饿了。菜菜子抬头问，发现这个警章上写着五条悟的男人好像确实比爸爸要高一些。

等会儿带回来给她吧。

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打了一个哈欠道。

他和别的警员一声招呼不打，带着菜菜子直接走出门。

五条悟没戴警帽，白色的头发迎着风扬了起来，露出他好看的额头。他的墨镜半搭不搭地架在鼻梁上，看上去十分吊儿郎当。

他不像夏油杰一样牵着菜菜子走，只在前方慢步走着，菜菜子跟得十分费力，但一声不吭，咬着嘴唇跟在后面。

这个人真坏。菜菜子心想，觉得十分委屈，旋即又被五条悟抱了起来。

跟得这么累怎么不开口讲啊。

五条悟嘟囔了一句。

这个人真的太坏了。菜菜子又再心里骂了一句。

为了报复他，菜菜子点菜都往贵的点，吃穷他。可五条悟似乎一点不介意的样子，自顾自地吃着甜品，还一脸开心。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菜菜子小手一挥，全都想要，刚才觉得好吃的东西也都再外带了一份。

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五条悟问。

菜菜子哼了一声，

你说了可以给美美子带的。

五条悟无奈地摊手，

我没说不给你买。

等菜菜子回到警局的时候，美美子还抱着娃娃在另一个房间哭。她提着袋子冲到美美子面前，将甜品和午餐全都拿了出来。

美美子，我在哦，快吃饭吧。

菜菜子坐到她旁边，很贴心地替她把盒子打开。

美美子点点头，抽搭着捏起筷子，勉强对菜菜子露出一个笑，和她约定之后大家都不哭。说完，菜菜子就像是只小猫炸起毛来，十分不好意思地大叫辩驳。

小孩子害怕来得快忘记的也快，她们两个就窝在一个小角落，白发的女孩手挥舞着讲自己是怎么让同为白发的男人没辙的英勇事迹，黑发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边微笑边吃着午餐。

五条悟心里腹诽着小孩子可真麻烦，小女孩就更麻烦了，转头看边上的下属因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而愁眉苦脸，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各做各的好了。

他自己也有事做，随手给小女孩按了一部动画，让她们自己坐在那儿看。

期间菜菜子试图以上厕所为缘由，带着美美子跑出警局外被熊猫逮了回来，又试图以可怜的外表骗取容易心软的乙骨的同情心，去电话亭给夏油杰打电话。她们的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一个下午就折腾得警员苦不堪言。

五条悟回来时非但没同情自己的下属，反而哈哈嘲笑起来。没正经的模样让一同来的夜蛾都看不下去，只能咳嗽两声，让他把两个小女孩带来。

菜菜子不知道五条悟为她们省过了被厅长问话这一环节，只看那个老头气呼呼地离开，随后五条悟就嬉皮笑脸地扶了扶墨镜，一手牵过一个，带她们出了警局。

再出门之际，乙骨忧太有些忧心，

五条先生，其实我是能照顾她们的。

没事，我家住得下。

五条悟无所谓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美美子似乎很不安，一直在晃着头透过空隙去看另一边的菜菜子。

去牵住她吧。

五条悟停下来一松开牵着美美子的手，她就小跑到了菜菜子身边，一秒都不想待在五条悟身边的模样。他有些小受伤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要抓住了啊，丢了我可不管你们。

才不会把美美子弄丢！

菜菜子抓紧美美子，另一只被五条悟牵着的手也忍不住抓紧了，

再说了，我们也不要你管。

看她气呼呼的五条悟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这也是他为什么热衷于逗菜菜子的原因。五条悟真的装作不管的样子松开手，一个人走在前面，回过头才发现两个小姑娘还留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都很委屈，菜菜子摸摸美美子安慰她。五条悟才觉得有些愧疚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将她们抱在了怀里。

放我下来！

没想到美美子最先挣扎着反抗。

好了好了，我刚才是在开玩笑，都是我的错。

五条悟赶紧道歉。

你果然是大坏蛋。

菜菜子不知为何竟然在种种残酷的打击下有些习惯了。

一路上五条悟又买了许多甜品赔罪，还想买几套好看的小裙子送给她们。小孩子不想欠五条悟什么，尽管眼里写着很想要，但还是拒绝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给爸爸买件衣服。

美美子说。

爸爸总是穿旧衣服。

菜菜子点点头，脑海里已经幻想起夏油杰收到她们送的新衣服的高兴表情了。

五条悟看她们站在商场门口一脸向往，听着对话一时还不能将这个形象和夏油杰连在一起。随后他又恍然大悟，他似乎是很久没见过杰了。

那去买吧。

五条悟说，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率先走了进去。

菜菜子和美美子只敢挑一件，精挑细选半天最后选下了一件长袖T恤，上面有个大大的英雄二字以及超人印花。

她们高高兴兴地提着袋子，小心翼翼地透过袋子的缝隙，看安然躺在里面的被叠的整齐的衣服。五条悟看着也忍不住勾勾嘴角，放慢步子走在她们一边。

回到家两个小孩几乎是在打开门之后眼睛里就闪着光，像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没见过这么大的电视，甚至对着光亮的地板也磨蹭了许久才穿上拖鞋走进去。

她们年纪还小，但也意识到自己破旧的衣物和房间有些格格不入，有些不安地互相看了一眼，双手紧紧抓在一起。

这就看呆了？

五条悟笑着说，领着她们到了一个新房间的门口，

那你们还没看更惊讶的。

菜菜子有些期待，咽了咽口水抬头瞥了一眼五条悟，随后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是一间粉色的可爱的房间。天花板挂着云灯与风铃，靠窗摆了两张床，床头放了两只兔子玩偶。房间的衣柜里甚至还放了许多衣服，每套样式都有相同的两件，有些小的看上去像是婴儿的衣服，整齐的层层叠在一起。所有的所有好像在告诉她们，这个房间在她们还是婴孩的时候就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而这个房间也从来不是纪念，是一直在等待，在等她们总有一天会回来。

菜菜子与美美子惊讶的看呆了，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真的能睡这里吗？

本来就是你们的房间。

五条悟看着这些也想到了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夏油杰从未有人对她们这么好过，可她们也不知道该对一个只见了一天不到的陌生人如何表达亲近，只抬头不住地盯着五条悟。

而五条悟却蹲下身来，一人给刮了一下鼻子，哈哈笑道，

可别哭了。

才没呢。

菜菜子说。

谢谢你。

美美子说。

小孩子对住新房间有些兴奋，洗漱完躺在床上眼巴巴地让五条悟说睡前故事。五条悟从没哄过孩子，想想如果是夏油杰，肯定会耐心地念一篇又一篇，只能无奈地在书柜里拿了一本故事书，随手翻了一篇念起来。

念到她们睡着确实花了一些时间，五条悟念的嘴巴都有些干。他替两个小女孩掖了掖被角，悄声关上灯带上门，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刚放下杯子，外面的窗户就闪了几下车灯。五条悟的心脏感应般狂跳，他没了每日归家时独处的失落与怨望，没了自持，忘却了一切似的猛地推开门。

五条悟心心念念爱着的人，他的夏油杰，几年来没见过一面，现在站在一辆破旧沾满泥泞的车旁，挂着一如以往的笑容。

嗨。

夏油杰向他挥了挥手。

夜间有些冷，或许是曾经五条悟总是对着夏油杰撒娇，现在一看见他言笑晏晏的脸，他心里的无数委屈就漫上心头了。

五条悟撇开头，又不舍得不看夏油杰，转过眼神紧紧盯着他了，

你怎么来了？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但没说，只是笑了笑，有些投降的意味，

菜菜子美美子还好吗？

想到两个小孩五条悟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出声来，

她们睡的挺好的。

她们很可爱对吧？

夏油杰也能想到这两个小孩乖巧又调皮的样子，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是啊，你照顾的很好。

五条悟认同地点点头。

他们之间的紧张与太多欲言又止，都在提到两个小孩变得轻松不少。

谢谢你，悟。

他轻声道。

没什么好谢的，

五条悟还看着他，

她们也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夏油杰从没听过，现在骤然听到竟有些惊讶。他看五条悟的表情不似作伪，也不像妥协，夏油杰看着在夜色中依旧耀眼的五条悟，心绪都被柔化了，飘飘摇摇落在空中。

是吗。他笑着，在心里叹道。

3.

五条悟送夏油杰走了，他说自己不宜久留，他的号码菜菜子和美美子记得很牢，如果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五条悟看着他的车在夜幕中消失，心里还有些不满意。

什么啊，最后一句话都是转达「让菜菜子美美子不要着急，爸爸马上就会来接他们了」，没有一句是留给自己的。五条悟撇着嘴，在心里嘟囔。

不过夏油杰还是没变，除了变得更加成熟与迷人，他还是和记忆里一样。

五条悟记忆力很好，他与夏油杰的第一次相遇，夏油杰的离开都在他的脑海里，甚至可能刻入骨里。

他们在警校里互相陪伴，在警队里互相扶持。警察这个职业并非是五条悟喜欢的，他并不想要追随家族从政，当警察只是五条悟反叛的第一步，可在这场叛逆的途中，夏油杰的存在是他渴望的无法放弃的。他们一同见过了太多的子弹、血液，也见过了太多的罪恶与无法拯救的绝望。

他爱说夏油杰和他是警队最强，常常惹的和他们同期入警队的法医硝子嫌弃。五条悟那时想夏油杰不会离开他，因为他同样爱力量与血。

五条悟后来热衷于逮捕重案犯，破取被说成无法求解的案子。而夏油杰却在一次绑架案中没能救下人质，绑匪撕票后突然沉寂。他那时踌躇迷茫，而五条悟错过了与他交集的路。

他们渐行渐远，在遇到菜菜子与美美子后，那条牵扯住他们最后的一条细微的线也被拉断了。

菜菜子与美美子的母亲常遭受丈夫的暴力，两个小孩还只是婴孩都要被掐不给奶喝，看到母亲喂奶就少不了一顿毒打。

这种家庭琐事本不该归重案组管，可自小也饱受家庭暴力虐待的夏油杰却看不下去。他频频插手，而女孩们的父亲更加火大，下手更狠。

最后，她们的母亲不忍暴力自杀。

悟，我们做点什么吧，

夏油杰看那个恶心的男人拘留了不过一星期又被放出来，眼神沉沉，无神地开口，

做点什么吧……

我们能做什么？

五条悟问。

收养她们？给她们钱，让她们走的远远的…

夏油杰喃喃。

五条悟摇摇头，

我们没有监护权，再说了——

他的话近乎残忍，

你难道要将每个人都救下来吗？世界上的人是救不完的，被家暴的人更是无数，你今天救下两个，明天再遇到两个呢？别傻了，杰，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天真的人。

夏油杰呆呆地听完，听到最后顿了顿，沉默一会儿苦笑道，

是啊，我不是这样天真的人。

五条悟拍拍他的背，

走吧，今天喜久福我请客。

晚上吃甜点的时候夏油杰好像全然忘了刚才的阴霾，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甚至晚上做的都比平日里兴奋。就在五条悟以为明天就会像无数个昨天一样，夏油杰却失踪了，同时离开的是菜菜子与美美子，留下的是她们父亲的尸体。

自此一位警察变作了罪犯，而五条悟被这样的变数打个措手不及。

有时他仔细回忆这段不想回忆的时光，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抛弃了夏油杰，还是夏油杰抛弃了他。他想搞清楚夏油杰离开的理由，有时想不明白就有些怨恨为何这样对他，但到最后他只想要夏油杰回来。

他买了一栋房子，摆了他和夏油杰喜欢的家具，装修了他们女儿的房间。

五条悟这几年都在思念中度过，每日每日房子里的空无一人总让他有一种他的等待将无休止的错觉。又或许正是他知道夏油杰是个决绝的人，踏上道路就不会回头的人，他才如此害怕。

这些年他甚至着手于他曾经最厌恶的事，与那些油腻的中年官员打交道，开始在警厅里选举，他也在通过律师偷偷转交菜菜子与美美子的抚养权。五条悟总是希望自己前进的脚步能更快一点，站得更高一些，似乎这样就能强行在他与夏油杰的平行线中制造一个交点。

五条悟时常也能听到各地罪犯被不知名的人枪杀的新闻，他没看过那个人的脸，但他直觉那是夏油杰，是夏油杰在实行他的正义。

他设想过许多场合让夏油杰留下来，但不知为何现在看到那两个被夏油杰用心呵护的女孩，他却犹豫了。而到最后，他确实也没有用上他那些设想的手段。

夏油杰伪造的踪迹在另一个城市出现，警厅腐朽的老顽固立刻派出警力，而夏油杰就能借此带走菜菜子与美美子。

和五条悟相处了几天，五条悟几乎快把年假请完了。他们三人每日只疯玩，逛街去电玩城，这些夏油杰不会带她们去，不单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也是因为夏油杰并不像五条悟那么闹腾。

有时候菜菜子和美美子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还跟她们一样像个小孩，但每晚为她们说故事时，脸上露出思念与柔和的表情又显得成熟与遥远。

菜菜子与美美子逐渐将五条悟放在心里，以至于夏油杰要带她们走时竟有些不舍。

你一来就总是说要走啊。

五条悟一手抱着一个女孩站在夏油杰面前有些无奈，夏油杰记得他以前力气就很大，如今他在警厅也算有个职位，却依旧没放下锻炼，抱起两个偏瘦女孩十分轻松。

夏油杰眯着眼笑了笑，看到菜菜子与美美子的表情不舍，也不是爱惯着她们，还是自己的私心，

那就再陪你一晚吧。

五条悟到眼睛闪闪，这一晚如同镜花水月，美好却又易碎易逝，缥缈虚无得仿若只是五条悟渴求太久出现的幻想。

这个场景五条悟梦到过太多回了，他不再想之后，抛弃了未来，沉溺于这几小时夏油杰给他制造的环境里。夏油杰像是从未离开过他，挽着头发，穿着家居服站在厨房里做饭，而他与女孩们坐在客厅拿着幼稚的蜡笔在白纸上涂鸦。

杰，杰，杰……

五条悟不停喊着。

夏油杰正在炸丸子，温热的油触碰到肉丸发出滋滋响声，阵阵香气飘散在相近的各个房间。他最开始还好脾气的应着，久了也没耐心了，

悟，我在，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

五条悟笑得明媚，

我就是想喊你。

夏油杰对他没有办法，只能无奈道，

好吧，你继续吧。

菜菜子对画画没有兴趣，美美子在画，她只会拿着蜡笔捣乱。她一闻到香味就站了起来跑到夏油杰旁边，看到在炸丸子高兴地喊起来，

哇！今天吃炸肉丸啊！

看她一脸开心，夏油杰笑笑，夹了一个炸好的丸子放到她嘴边，又瞥了瞥还在陪美美子画画的五条悟，轻轻嘘了一声，

别让悟看见。

菜菜子用力点头，夏油杰就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回去继续玩吧。

你干什么去了？

五条悟看菜菜子从夏油杰身边回来，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爸爸让我不告诉你。

菜菜子恶劣地笑了两声，故意气他。

谁知五条悟真的一点没有大人的作风，真跟她赌起气来。转过身就说不陪美美子画画了，美美子可怜兮兮地看着菜菜子，她才投降。

就只是喂了一个肉丸子，

菜菜子嘟囔，

真不是我想多吃肉喔！

她还没来得及问五条悟可以继续陪美美子画画了吗，就见他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跑到夏油杰身边。

杰，我也想吃。

五条悟撒娇。

我还没做好呢。

夏油杰说，

再说，现在吃了等会吃饭就不够了。

就喂我吃一个，不给我就亲你了。

五条悟威胁。

他原以为夏油杰不想在小孩面前和自己接吻，谁知他竟凑过来在他嘴边留下一个吻。

夏油杰对着五条悟挑眉，

想我吻你就直说嘛。

夜晚的故事还是由五条悟继续念，菜菜子知道这是最后与五条悟相处的时间了。她有些难过，却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只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睁眼看着她的爸爸与五条悟。

她努力撑着不睡觉，仿佛这样就能拉长时间。可终究抵不过生理的疲惫，在她闭上眼前还在心里遗憾的想，都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呢。

4.

梦境离开五条悟已经一月，离开夏油杰也有一月。他们各自回到了原来的征程，夏油杰怀念，但不会回头。

他又带着两个女孩去了另一个偏远的城市，他的大义永不停休，流入他他四处漂流的人生。

夏油杰从外面回来时又是夜深，今早还答应了美美子会回来给她们念故事书，结果又是食言。夏油杰对他的女儿总是很愧疚，打开门想要看看，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坐在椅子上。

他本能的戒备起来，却又隐约觉得熟悉，等他慢慢靠近时，才发现竟然是五条悟。

夏油杰推推他，

悟，你怎么在这儿？

五条悟咪蒙着眼睛，看到是夏油杰回来才揉揉头发，

我睡着了啊……

怕吵醒菜菜子与美美子睡觉，夏油杰将他拉到外面。五条悟一身警服都未脱，像是一时兴起。

你怎么来了？

夏油杰无奈，对于五条悟如何查到自己的住址倒不是很放在心上。毕竟他不是人间蒸发，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而五条悟最擅长这些。

不能来吗？

他反问。

不，不是，

他从未长大过，夏油杰明明该知道的。他最不喜欢五条悟这样，明明是任性，却又真挚。在他面前自己的那些大义天真得可笑，粗暴得可怜。或许他曾经嫉妒过五条悟，可尽管如此，夏油杰也不想他自毁前程，

你走吧，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可五条悟却摇头，

这些不是你说了算的。

夏油杰看他眼神坦荡，自己的从容都有些无所遁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只想让我的梦境永存。

他说。

END.